刑事证人拒绝作证的范围及其限制

在世界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刑事诉讼法中，基于社会伦理、公共利益、证人权益等因素的考虑，均不同程度存在着证人拒绝作证的规定，只是由于价值取向、立法体例的差异，拒绝作证的具体内容会有所不同。在大陆法系中，德国是证人拒绝作证的典型代表，对刑事证人拒绝作证规定的较为系统、内容相对全面。

在德国，按照《德国刑事诉讼法》规定，除法律规定的特殊情况外，刑事证人具有强制作证的义务，证人应当在规定的日期到法官面前接受询问。对于经合法传唤不到场的证人，法院可以强制拘传其接受询问。当证人没有到庭，而且缺乏正当理由或者不能证明延误作证并非自身过错时，证人除负担其没有及时到场作证的费用外，法院还可以根据证人实际的经济能力，对其予以罚款、拘留。但刑事证人强制作证只是一般原则，在原则之外，法律还规定了部分证人具有拒绝作证的权利，《德国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了证人拒绝作证的范围及其限制条件。

具有特定关系的人

为了维护亲情伦常关系，许多国家均存在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证人拒绝作证规定，但对于血缘关系的范围有所区别，相对于大陆法系国家，英国法系国家的范围较窄，通常仅限于配偶证言与夫妻交流的拒证权。在德国，按照《德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有血缘关系的证人被称之为具有特定关系的人。顾名思义，即证人与被告人之间具有的特定关系，可以在审讯或者审判中拒绝作证，例如被告人的同居伴侣、订婚人或者配偶，即便这种关系目前已然不再存在，仍然不影响其行使拒绝作证权。此外，对于与被告人有血缘关系或者拟制血缘关系的证人，例如被告人现在或者曾经的直系血亲或者姻亲、三亲等内旁系血亲或者二亲等内旁系姻亲也可以拒绝作证。

在具有特定关系的人拒绝作证时，鉴于此项权利是基于血缘关系所衍生的规定，而血缘关系是维系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基本社会关系，对人们的日常生活起着决定性作用。所以，德国并不存在特定关系的人在某些情况下应当作证的规定，没有对此类拒证人员加以限制。

生理上、精神上有缺陷的人

通常而言，证人证言是证据种类中比较容易受到实务部门青睐的证据，这是因为证人证言能够动态的还原案发场景，往往更为直观与生动，但不可忽略的是，证人证言受陈述主体的影响较大，即便针对同一事实，经过不同证人的感知，可能会得出有所不同的证言。有鉴于此，大多数国家都以一般人的感知为标准，不同程度地将生理上、精神上有缺陷的人排除在证人范围之内，德国也不例外。在德国，对于智力不足的青少年，或者是正在处于监护状态的精神病患者，以及精神或心理上有缺陷的人可以在审讯或者审判中作证，但是，应当经过证人本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的同意，其中，当法定代表人是被告人时，不能决定被监护人是否应当作证。

由此可见，一方面，德国既不排斥生理上、精神上有缺陷的人担任刑事证人，另一方面，为了避免此类证人难以达到正常人的感知水平，通过“双重同意”的限制门槛，将生理上、精神上有缺陷的人限定在极为相对狭窄的范围，从而保障证人证言的质量。

具有特定职业的人

区别于民事诉讼，刑事诉讼是私权利与公权力的对抗，被告人处于绝对弱势的一方，这就需要相关人员的介入，以期实现诉讼两造实力的相对均衡，但不可避免的是，相关人员在介入的同时，也会对被告人的秘密予以知晓，尤其是关涉案件真相的重大事实。此时，针对基于信赖关系或职务需要而得到的秘密，应当遵守职业道德规范，拒绝予以公开，换言之，应当对通过此种渠道获得的案件真相进行保密。在德国，为了保障被告人的合法权益，对具有特定职业的人，在执业过程中知晓的案件事实可以拒绝作证，例如神职人员、辩护人、律师、专利代理人、公证人、医生等将近二十种职业群体，范围极为广泛。

然而，前已述及，公民具有如实作证的义务，而且惩罚犯罪也是刑事诉讼中也极为重要，因此，《德国刑事诉讼法》在尊重客观实际的基础上，限缩了此类证人拒绝作证的事实范围，仅指在执业过程中知悉，而且与所从事的职业相关的事实，例如神职人员基于精神教会之职能委托而得知的信息、辩护人基于委托事项而得知的信息等。对于与职业无关的事实，特定职业的人员仍然需要履行如实作证的义务。

特定职业的辅助人员

对于具有特定职业的人，在执业过程中知悉的相关事实可以拒绝作证，依此种逻辑推演，为了达到保守被告人秘密的效果，特定职业的辅助人员也应当享有同等的拒绝作证权，这在《德国刑事诉讼法》中也有规定，辅助人员应被视为等同于具有特定职业的人员。

需要强调的是，辅助人员的拒绝作证是特定职业人员拒证权的延伸，这就要求辅助人员在行使拒证权时需要注意两点：一是辅助人员拒绝作证应当以特定职业的人员享有拒证权为前提，易言之，如果特定职业的人员没有拒证权，那么，辅助人员也相应地不可以拒绝作证；二是与特定职业人员拒证的范围相同，辅助人员拒绝作证仅指与职业相关的事实，对于无关的案件事实，辅助人员应当履行如实作证的义务。

综上所述，证人拒绝作证的情形主要是以被告人权益为轴心依次展开，此外，当证人认为提供证言时，可能导致自身或者亲属受到追诉危险以及犯罪时，证人也可就该特定事项拒绝作证。同时，对于缺乏专业法律知识的证人，当符合可以拒绝作证情形时，法官应当履行诉讼关照的义务，及时告知证人可以拒绝提供相关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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