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是乘人之危？还是成人之美？

　　纵使是从法官转行做律师，有些事也没有想明白。律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是乘人之危的职业，还是成人之美的职业?

　　因为做过十二年的法官，对诉讼中人性的种种丑态以及法官的无奈深有体会，于是就想当然地做起成人之美的职业梦来。希望自己的职业成为一个成人之美的差使，而不是乘人之危的营生，并为此付出了二十年的艰苦的探索和努力。

　　回头用一句话来总结：律师如果没有在“危”字上做足文章，就不会有“成人之美”的好事，因为我们这个职业早就被定义为是一个“乘人之危”的职业。大凡如果人们没有法律上的危机和危险不会来主动找律师提供服务的，比如法院的传票来了，人被抓了等等。虽然这种状况已经明显地有所改观，但是社会对律师的基本认同本质上没有改变。

　　看一组数据：现在全国法院每年审理各类案件2000余万件，聘请律师的465万件，四分之一都不到。也就是说全国有75%以上的人打官司是不请律师的。深圳法律去年审理各类案件近45万件，聘请律师的13万件，超过四分之一，略比全国平均水平要高。再者，全国各种企业和商业主体的数量以千万级来计算，而全国律师担任法律顾问的只有区区61.7万家，其中还包括党政机关和社会团体。

　　这说明什么问题，中国人没事不会找律师，有事也不一定会找律师。只有那些意识到自己有危机和危险，并有意愿和能力为律师的服务埋单的人才会聘请律师。大部分人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依然只是听天由命。这大概与国人没病一定不找医生，有病也未必找医生的情形是大体相当的。生死由天、富贵由命，如果要救苦救难、成人之美，就只有白送，提供免费的法律服务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公益律师和维权律师就过得比较差的原因，因为他们是在做公益，提供免费服务。加上利益集团和政府都不喜欢他们，所以就会比较惨。

　　无论如何，律师只是一个职业，养家糊口的。所以，律师一定要从赚钱开始，从赚到钱和有人愿意埋单的地方开始。所以必须首先在“危”字上做文章，不要急于在“美”字上做文章。做律师一定要先在“危“中找到机，再有可能在美字上做文章。故而做律师首先要研究的是哪些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一定会找律师，并且心甘情愿地埋单，其中还是有学问的。对此，我们作以下分类：

　　1、为了化解正在或将要面临的危机和危险，不得不打的官司和可能的牢狱之灾，是其中的一种情形。即使如此，也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人会聘请律师。

　　2、正在面临或将要面临重大的利益损失和法律上的责任，包括违约责任、侵权责任和行政处罚等。

　　3、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和更大的利益诉求，法律规定必须要有律师提供法律服务，如上市、并购等等。

　　4、自己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已经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了，或者被人盯上了。这个时候可能会聘请律师，但律师也未必是第一选择。

　　5、余下还有那些因为不懂法律吃过亏、上过当的人，会逐步养成聘请律师并为律师的服务埋单的习惯。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法律意识较强，遇事必须聘请律师服务才放心，但这样的人在当下还属于可遇不可求。

　　基于以上的状况，大部分律师从一开始就只能以诉讼业务为主，在做诉讼业务的基础上向专业化方向发展，在“乘人之危”中把事做好，在危机和危险事件的处理中达到“成人之美”的效果，而非直接去成人之美。至于上市、并购、金融等非诉业务属于成人之美的业务，需要有良好的平台和团队支撑，对大部分单打独斗的律师来说，个人的努力往往收效甚微。

　　至于如何在危机和危险事件中成人之美，这是另一个层次的学问，在此我也只能分享一下基本的思路和方法。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机或危险事件：

　　1、首先考虑能否改变事件的法律性质。通过改变法律关系，通过创设法律关系建立新的法律联系，改变事件在法律上的定性。例如，把买卖合同变成加工合同，就可以把一个生产型企业变成品牌和技术输出企业，企业的法律性质完全不同，财务成本和税收核算就完全不一样了。

　　2、法律结构的优化、调整和再造。任何事物都有结构，法律事件也不例外，往往通过改变事件的法律结构可以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如：在家庭资产配置中把股份直接赠送给侄儿需要交纳20%的个人所得税，但如果改为先送给自己的兄弟，再由兄弟送给侄儿就可以规避这20%的个人所得税。

　　3、尺度和分寸的掌控。很多律师以及公司法务合规思维比较发达，总以为凡违反法律、法规的事都不能干，导致很多该做的事没有做、可以做的业务和项目做不了。其实，其中往往只是一个尺度和分寸的把握问题。比如，司机急着送病人去医院，为赶时间闯红灯。虽然违法，但情有可原。即使面临罚款也值，毕竟数百元的罚款怎可与人命相比?

　　以上这些都是律师必须要修炼的功夫，是经验之谈，不可不说也不能说得太多。当然，这些都是律师的台后功夫，如果没有这些台后功夫，台前功夫也就只是表演了。

　　总之，律师要善于在别人的“危”中“乘人之危”，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然后使出自己的功夫去“成人之美”。